江湖夢緣 (1-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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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江湖尋夢桃春暖
花。
桃花。
漫山桃花隨風飛舞,宛如一場柔情幻夢,置身其中,令人久久不願醒來。 這裡是終南山腹地,遠離喧世,恬靜祥和,正值春花夏盛時節,遠近山林繁花盛開,爭奇鬥豔,好似一處桃源仙境。
傳說中,在終南山深處,桃林的盡頭,有著一處隱秘的古墓,墓里隱居著一對男女,乃是當年縱橫江湖的神鵰俠侶。他們劍指全真教,魂斷絕情谷,力戰金輪法王,於萬軍之中擊斃蒙哥,解圍襄陽,為中原帶來數年的和平,是無數人心中的英雄。
只是神鵰俠侶隱居後便再無音訊,不少人尋訪無果,江湖中也漸漸少了他們的傳說。然而最近,有一個消息在悄然流傳:神鵰俠侶這些年蹤跡全無,是因為神鵰大俠早已身隕道消!
據說襄陽大戰之時,神鵰大俠楊過在與金輪法王對戰中便已身受重傷,想那法王是何等難纏的人物,臨死反撲非同小可,神鵰大俠重傷不久便命絕而去,因 此這些年才沒有了神鵰俠侶的蹤跡。
若真如此,那不啻為中原武林一大噩耗,自西毒、北丐相繼離世後,二十年來,只有神鵰大俠一人登臨化境,開創絕學。若他也逝去,那武林中便會出現巨大的斷層,上至數位德高望重的皓首前輩,下至無數年輕弟子,中間再無一人。 而說到神鵰大俠,許多人腦海中自然會浮現出另一道身影,那便是終南山古墓傳人,昔日的江湖第一美女小龍女。
正是:終南古墓無覓處,一朝仙子天下知,神女只應天上有,人間無地設瑤池。
龍女極少露面,終南仙子的美名卻無人不知,當年她遊走江湖,不知令多少男人痴戀傾慕,心生覬覦,憑增不少事端。直到與楊過重逢,憑藉玉女心經,雙 劍合璧,力敵金輪法王,這才打消了諸多宵小邪念。
後來仙子墜落斷腸崖,不知多少男兒奔赴千里,在崖邊痛哭流涕,更有痴情之人跳崖而亡,追隨仙子而去。甚至直到十幾年後,仙子死而復生的消息傳遍江湖,不少人喜極而泣,拖著老邁的身軀再次趕往斷腸崖,以至於舟車勞頓死在路上。
如今仙子雖已歸隱,卻仍牽動著一顆顆蒼老而熱烈的心,若神鵰大俠真的命隕西去,那此時在幽暗的古墓里,美艷的仙子便孤身一人,需要男人的保護,說 不得還有機會與她雙宿雙棲,一償昔日夙願。於是,不少姦邪之人難耐心中慾念,紛紛聞風而動,往日的終南山也不再寧靜。
好在終南古墓縹緲難尋,又有無數陣法護佑掩藏,若非仙子主動現身,外人絕難一睹仙容。但人性的貪慾是無盡的,罪惡無間,不知昔日的江湖第一美女,何時才能再現江湖。
就在流言悄然散播之時,一個真正的噩耗宛如晴天霹靂砸在每個人心頭:一個多月前,南方魔教重出江湖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滅少林、屠武當,數大門派一夜間煙消雲散,更有兩位化境高手被魔教教主親手擊殺!
消息來得太過突然,中原武林一片譁然,沒想到消失數十餘年的魔教竟死灰復燃,而且連破數大門派,氣勢如虹。要知道少林、武當乃是「七門九派」之一,創派數百年,底蘊深厚,高手眾多,更有化境高手坐鎮,若無數倍之力,滅門之事絕無可能。
眼見形勢危急,南方各派來不及協作,只能組織弟子各自反擊,隨之而來的則是連綿不絕的壞消息。
短短一個月,數十家門派遭受滅門,魔教如潮水般勢不可擋,所過之處殘垣斷壁,血流成河,宛如人間煉獄。那魔教教主更如神明下凡,招招玄奇,縱是一派之主也難在他手中抵過片刻,功力之高令人驚駭。
更令人絕望的是魔教此番行事決絕,當真斬草除根不留一絲餘地,每滅一派,必斃其門主,焚其武籍,抹除一切傳承痕跡,若不然兩大化境高手也不會死戰而亡。
整個南方武林一片慘澹,一邊將部分弟子派往北方,傳遞消息留存火種,一邊互相聯合,共抗魔教。直到五月中旬,在天機閣的謀划下,數百魔教高手被引入劍閣和銅樓,天機閣發動機關自毀山門,將諸多魔教高手困殺,這才遏制住了魔教的攻勢。
至此,魔教元氣大傷,暫時與正道隔長江對峙,隨時可能再次攻來。 南方魔教尚未平息,北方草原上也傳來了令人不安的消息:蒙古鐵騎已剿滅科爾特部落叛軍,兵鋒直逼宋蒙交界,新的戰事即將開啟。
天下局勢再次動盪,來自草原上的屠刀如同大山般壓在人們心頭,令人惶惶不可終日。面對覆巢之危,朝廷卻有心無力,長年的腐敗和內鬥耗盡了帝王心力,而一味的妥協也使得戰事頻頻失利,自岳飛被怨殺後,武將便仿佛失去了根骨,心灰意冷,氣勢盡泄。
六月初,蒙古騎兵越過邊境,直插北方重鎮,半日攻破,繼而燒殺搶掠,付之一炬。月中,又有兩城告破,屍橫遍野,慘不忍睹。
面對如此境地,中原武林群情激憤,不甘坐以待斃,各路英豪摩拳擦掌,或南下對抗魔教,或北上抵禦韃靼,每個人都在為這片苦難的土地而戰。
大廈將傾,偌大的中原已無一處安身立命之所。
終南山,桃花谷。
和煦的微風在桃枝間遊蕩,無數花瓣匯聚如雨,時而舒緩,時而熱烈,平闊的大地被染成一片紅艷。風雨將至,似這般祥和時光,不知還能維持到幾時。 遠處,一個青年漫步行來,崎嶇的山路在他腳下如履平地,整個人身姿輕盈,步履矯健,似要隨風而去。
他面容俊朗,身形修長,年齡不過弱冠,劍眉下兩顆星目明亮深邃,凈如秋水,透出無盡的玄異,似能讓人心神沉靜,忘卻煩憂。
青年行到桃林,見滿目桃花搖曳飛舞,不禁心中驚異,似這般時節,桃花早已凋零,又怎生得這番景象?再向前一步,耳旁似有流水潺潺,碧波蕩漾,令人心神徜徉,如墜夢中。
溫暖的陽光撫照身上,陣陣香風撲面,青年閉上眼睛,感觸耳畔流水,只覺這一幕似曾相識,仿佛在久遠的過去,又仿佛是苦尋的未來,仿佛早已塵封忘記,似乎又即將甦醒憶起。
忽然,面前場景一變,耳邊呢喃四起,無數桃枝似活了過來,循著某種莫名的韻律搖曳起舞。亂花漸欲迷人眼,恍惚間,整個天地似乎都在倒轉,月升日落,冬去秋來,時光以顛倒的方式在自己眼間快速滑過。根根飄舞的桃枝,似探入了腦海,抽絲剝繭,將現在與過去相連,回憶與遺忘並現。
青年腦海一空,隱約記起融魂派中記載的某個陣法,又似乎有所不同,隨即身軀一軟,陷入了一場幻夢。
夢。
時斷時續的夢。
仿佛記憶本身便是斷斷續續,跌跌撞撞,如他的人生一般。
青年夢睡花陣,重回往昔,神思漸漸飄遠,夢中自己本應年幼的身軀,卻反而變得高大健壯,甚至白鬢漸生。
彼時青年已化為中年,在自己的記憶中不斷回溯,禪門悟道,尋花問柳,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畫面快速划過,又如浮光掠影,眨眼忘卻。
時光倒回,中年卻漸漸蒼老,直到這一日,一道光芒閃過,老年的他和一個疤臉男童一同消失,記憶變成了一片空白。
自此,蒼老的身軀復又漸漸年輕,變高變壯,鬍髯消無,真正回到少時。 又是一年桃花深處,流水岸邊,微風徐來,漫空桃花隨風飛舞,恰如此時此刻。一個瘦小的身影跪在土丘前,似在低語訴說,又像是已經睡去,飄舞的桃花覆蓋了他的身軀,將他和整片桃林融為一體,淹沒在茫茫塵世。
一道濃烈的情感從神魂深處湧來,讓他迫切地想要看清這一刻的畫面,然而花陣中的時光似乎觸碰到了某種禁忌,再也無法向前追溯。
青年努力睜大眼睛,他知道這一刻是一切的起源,也是一切的答案,強烈的求知讓他想要打破束縛,探知本真。
忽然,一道破碎的聲音響徹心間,仿若玉瓶炸裂,得而復失,渴望的心田被劃開一道痛徹心扉的裂痕,恍惚間,一顆碧綠的種子躍入識海。
那種子燦如晨鏡,奼似紅塵,照見人生多苦多難,甫一落入心湖便破殼而出,生根發芽,眨眼間無數藤蔓拔地而起,翠綠的枝葉迎風招展,將識海層層遮蔽。 青年心有不甘,似乎想要掙斷藤蔓,破開識空,將面前一切看個明白。然而藤枝堅逾金鋼,錯綜纏繞,早已將識海深深束縛,半分解脫不得。
青年低吼一聲,淚流滿面,下一刻整個識海驟然一震,在藤蔓的包裹下化作一粒種子,沉入神魂深處。
桃林恢復寧靜,暖風流水,綠葉紛紛,再無一朵桃花浮現,仿佛一切從未發生。
陣,無物無形,萬物叢生,天地日月,風雨雷霆,真幻存乎一心,莫可名焉。 青年睜眼醒來,神色微茫,似也不記得方才之事,便連那渺渺夢境也如冬雪覆地,片葉不存。
忽然,青年雙目一凝,起身攝過一隻蜜蜂細看。他目力極好,只見那蜜蜂薄薄的兩片翅膀上,分別刺著兩個小字:念茲,在茲。
青年心中一動,暗想這終南山深處,玄妙莫測的桃林里,竟有人在蜜蜂的翅膀上刺字,且手法極為高明,縱然他自己擅使針法,也難以做到。
莫非,真的是那人?
青年心中一喜,這一路千辛萬苦,奉大師之命而來,只為尋得神鵰俠侶再次出山,共抗魔教,如今總算有了眉目,不負所托。
只是臨走之前,大師讓自己帶的幾句話,現在倒有些記不起來了,好似還有一本經文,讓他時常念誦,也記不得內容了,應該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。 然而想到那蜜蜂翅膀上刺的字,青年心中卻是一緊,來時路上他也聽聞些許傳言,只道是好事者謠傳,心中不以為意,現在看來,傳言竟有可能是真的。 「念茲,在茲……」難道神鵰大俠真的已經身隕道消,現在古墓中隱居的只有終南仙子一人?
青年搖了搖頭,事情究竟如何尚未可知,還是先找到古墓再說,既然桃林和蜜蜂在此,那古墓也應該不遠了。
於是,青年走出桃林,沿河岸順流而去,不久便見到一處渡口。
渡口甚小,兩端繩索相連,一條小船貫穿其中,繫於此端樁上,隨著水流輕輕擺動。岸邊,四個男子手撫刀鞘虎視眈眈,彼此間殺意甚濃。
青年心中一驚,這四人俱是天庭飽滿,氣息綿長,一身武藝還要高於自己,不禁暗暗疑惑:終南山地脈廣博,山林密布,活死人墓又極為隱秘,自己也是在大師的指點下才入得門徑,何以此地聚集了這麼多高手?
既然身影已然暴露,青年心中也無懼慮,上前拱手道:「相逢即是有緣人,在下卓玄青,見過幾位前輩……」
江湖渺渺游心夢,孽欲情緣幻浮生。相逢本是曾相識,守待雲開見月明。 第二章 孽欲塵緣赴千山
「在下卓玄青,見過幾位前輩。」
卓玄青不卑不亢,抱拳行禮,心中卻早已暗暗警惕,隨時準備出手。 對面四人帶給他的壓力不可謂不大,原本互相對峙的態勢,隨著他的話語一齊轉移到了自己身上,讓人恨不能立即逃離。
然而卓玄青知道,這是高手間的氣機鎖定,他不能走,也不能退,不然只會迎來更大的危險。
「咦?你個年輕後生,居然也能闖過桃花陣?」
一個駝背老者嘴上說著,身體順勢向後退了幾步,脫離了對峙的態勢,這才抱拳還禮道:「小老兒韋駝,駝背的駝。」
卓玄青的到來,打破了四人間的氣機,使得局面稍稍緩和,雖然依舊殺氣瀰漫,卻終究沒有生死相向。
另一個略顯老態的男人也脫離了場間,他留著一綹山羊鬍,身軀矮小而精壯,仿佛裡面蘊藏著無盡的力量。男人撇了撇嘴,對著卓玄青拱手道:「黑風山,公羊猛。」
卓玄青知道公羊猛的名號,他的黑風山距此也不遠,據說山上盛產一種叫做淫羊藿的藥草,羊吃了會似瘋魔般發情,連戰數日不飲不食,直至力竭而亡,當真是一味猛烈之極的春藥。
隨著公羊猛的後退,原本的緊張的局面終於消散,一場廝殺化於無形。 卓玄青暗暗鬆了口氣,面前幾人功力都要高於他,一旦刀兵相向,自己也難免池魚之災。他看向剩下的兩人,二者面容相似,似乎是一對父子,年輕的不過二十上下,而另外一人卻老態盡顯。
二人見卓玄青看來,鬆了刀鞘,回禮道:「逍遙寨,司徒衰,司徒狂。」 段浪眼角一跳,這二位的名聲他怎會不知?江湖中臭名昭著的逍遙寨,寨中盤踞著那敗壞人倫,最喜共馭一女的司徒父子,種種淫浪的傳說不勝枚舉。 他們往往將美貌女子虜進寨中,先和司徒狂拜堂成親,沒過幾天司徒衰便將兒媳姦污,並再次拜堂,結成不倫的男女關係。接下來便是父子二人共媾一女,公公、兒媳、娘親、相公等淫亂之聲一齊上演,貞潔女子往往不堪淫辱,羞愧自盡者不計其數。
這司徒父子的淫行人人不恥,更帶壞了不少江湖風氣,引得正道之人頻頻討伐,奈何天下將亂人人自危,又有魔教復出,牽引整個正道,這才讓司徒父子數次逃過追殺。
卓玄青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他們,想到傳言中他們那狠辣的手段,心中不由得警惕萬分。再看一旁的韋駝和公羊猛,同樣是體態衰丑,神色淫邪,顯然絕非善類,看來此行又添兇險。
「嘿嘿,真是英雄出少年,看來咱們這些傢伙啊,都老嘍!」韋駝呵呵笑著,沖卓玄青遞過一個和善的眼神,佝僂的腰背彎得更低了。
「前輩說笑,小子不過誤打誤撞,沾了前行人的光。」
卓玄青知道,對方說的是之前的桃花陣,四人之所以還算客氣,便是因為他闖過了那迷惑人心的陣法,因而對他高看一眼。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在陣法發動的瞬間便睡了過去,醒來後陣意已然消散,連夢中所見都記不得,更何談破陣而出?這些他當然不會說出來,現在看來,不同的人在陣法中的經歷似乎並不一樣。
這些念頭在卓玄青的腦海中一閃而過,外人根本看不出,只道他謙虛謹慎,深藏不露。
「韋駝子可沒說笑,像他這種半隻腳都踏進棺材的人,給個女人都玩不動,哪裡是咱們年輕人可比的?」公羊猛陰陰一笑,也走了過來,三人隱隱站在一處,和司徒父子隔開些許距離。
「嘿,你這隻公羊也猛不到哪裡去,還不是靠那些亂七八糟的壯陽之物?」 韋駝回擊了一句,對卓玄青笑道:「別看他表面上唬人,當年可是吃過軟飯呢!」
卓玄青目光一轉,大致明白了韋駝、公羊二人的用意。方才四人間對峙,顯然是那司徒父子更占優勢,而韋駝和公羊猛看似有說有笑,卻並不能完全信任彼此,很容易被各個擊破,直到他的到來才打破了僵局。
「小友倒是面熟得很,相遇即是有緣,這回我父子二人若是得手了,定不會忘記小友,原與賢弟共享人間絕色。」
司徒衰開口了,他自然不會任由韋駝二人拉攏,現在他們父子贏面極大,若無外人插手,單憑韋駝與公羊猛自然無法與他們爭鋒。
卓玄青有些不明所以,韋駝卻已開口道:「你們這對禽獸父子的品行誰人不知?莫說是與他人分享,怕是吃人都不吐骨頭哩!」
公羊猛也在一旁煽風點火,大聲斥道:「癩蛤蟆想吃天鵝肉,仙子是何等人物,豈容你們玷污?我公羊猛就是死,也絕不會讓仙子落入你們這對狗父子手中!」
卓玄青瞬間明白了,原來他們四個人都是為了終南仙子而來,想要借著神鵰大俠殞命,趁機將仙子占有,滿足自己的淫慾。
卓玄青心中暗暗好笑,真是色令智昏,終南仙子再如何天姿國色,也畢竟是十幾年前的江湖第一美女了,就算駐顏有術,恐怕也不剩幾年嬌艷時光。再者就算神鵰大俠真箇命隕,以終南仙子的玄妙武功,也絕非他們四人所能擒獲,於是笑道:「諸位前輩,終南仙子除了在襄陽之戰現身,已經十餘年沒有人見過了,且聽聞她在神鵰大俠的助力下,功力已然登臨化境,不在人間之列,如今恐怕更加深不可測……」
卓玄青的話沒有說完,意思卻已經很明確,終南仙子絕非常人所能染指,憑他們幾個在這裡爭來爭去,只不過是痴心妄想罷了。
「嘿嘿,這個小友就有所不知了。」司徒衰淫淫一笑,仿佛事情盡在掌握,低聲道:「老朽也是花了極大的代價才得知,神鵰大俠當年被金輪法王的龍象般若功所傷,身中陽毒,藥石罔效,而終南仙子為了給他續命,不斷損耗自身真氣,以至陽毒傳身,功力也日漸消散,如今恐怕早已不比當年。」
司徒衰神色篤定,眼中泛起毫不掩飾的淫光,邪笑道:「小友可知,當今武林已數百年未有女子登臨化境,哪怕是那位聰明絕頂的女諸葛也不行,只因女子突破化境要比男子艱難百倍千倍,當年神鵰大俠定是掌握了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,這才能助仙子突破境界。而女子一旦踏入化境,就擁有一個常人難以想像的妙處,那便是——容顏永駐!」
卓玄青心中一驚,這些消息他倒是從未聽聞,而且化境高手身上的秘密,只在絕頂高手間流傳,他距離那般境界還太過遙遠。若真如司徒衰所言,神鵰大俠中毒命隕,終南仙子武功盡失,那他此行便毫無意義,莫說是出山對抗魔教,看這形勢,便連終南仙子也命運難料。
「哼,他們這對狗父子,早就惦記上了仙子,兩年前便開始在這裡出沒,之後更是多次往來試探,狼子野心昭然若揭!」公羊猛冷哼道。
「嘿嘿,那又怎樣?總沒你這般虛偽,明明一身武藝,卻偏偏去黑風山那鳥不拉屎的地方築羊窩,還不是想著近水樓台先得月?還有那淫羊春藥,種給誰用呢?不也是天天晚上幻想著終南仙子去你那淫窩裡,和你翻雲覆雨,共享淫樂?」 司徒狂戲謔道。
公羊猛老臉一紅,嘴上卻一個字也不肯承認,反駁道:「少給老子胡說八道,老夫對終南仙子只有敬仰之情,絕無非分之意,只是不想讓你這惡人得逞。」 「嘿嘿,能不能得逞,可不是你說了算!不如我們一起聯手,等拿下了那嬌滴滴的美仙子,將她一絲不掛豢養起來,調教成一具淫蕩的性奴,我們幾個想怎麼玩就怎麼玩,豈不快哉?」
「呸!你這狗賊,如此恬不知恥,只要有我公羊猛在,你們就休想如願!」 「就憑你?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!」
「都別吵了!」韋駝見爭論再起,連忙制止了眾人,沉聲道:「現在情形未明,既然都來了這裡,不妨先找到仙子再說,終南古墓絕非擅闖之地,說不得還要互相照應,沒必要在這裡做無謂的廝殺。」
「好,還是你個駝子明白,嘿嘿……,等我父子拿下終南仙子,也會讓你玩個過癮。」
卓玄青見此,只好和韋駝一起打圓場,心中卻暗暗盤算,在場的眾人各懷鬼胎,隨時有可能刀兵相向,終究不是長久之計。
當下,眾人約法三章,在找到終南仙子之前,任何人不得妄動刀兵,否則將迎來所有人的誅殺,至於找到仙子之後,那便各憑本事。
卓玄青本不願參與此事,江湖中嗜色殘殺之輩他見過不少,眾人臨時的約定根本沒有任何效用,然而想到大師的囑託,卻也無法真箇置身事外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。況且他也想看一看,傳說中的江湖第一美女,終南山仙子小龍女,究竟是何等的仙姿玉貌,以至於讓這些個老色鬼這麼多年還念念不忘,甚至拼上了身家性命。
爭端暫且擱置,眾人準備渡河,之前韋駝四人比卓玄青早到半日,本應早早渡河而去,但是互相的敵對使得眾人僵持場間,險些生死相搏,而卓玄青的到來反促成了眾人渡河,人事間的微妙便是如此。
卓玄青將繩索解開,當先踏上小船,道:「無論諸位前輩信不信,我此行乃是受一燈大師之託,前來請神鵰俠侶出山,共擊魔教,無論事成與否,告知終南仙子後便行離開,絕不參與諸位之事。」
「好,我相信賢弟!」
「如此,絕不為難。」
眾人嘴上應承,心裡卻不知會信幾分,當下紛紛上船,渡河而去。
第三章 遍尋人間仙子處
「嘩啦……嘩啦……」
翻湧的水花在船邊蕩漾,捲起朵朵漩渦,寬闊的河面猶如一片溫床,載著一葉小船緩緩前行。
五個人坐在丈余的船上,顯得有些擁擠,好在方才還劍拔弩張的幾人,現在已經緩和了許多,如今同坐一船,一損俱損,反而不用擔心安全。
公羊猛耐不住性子,站起身來遙望對岸,仿佛迫不及待要見到心中的人兒,他嘆道:「上次見到仙子,還是在三年前,得知她現身襄陽,老夫一連七天急行千餘里,跑死了數匹馬,這才在亂軍中見到了她,為她擋下數支羽箭,最終力竭昏迷。」
公羊猛說著,忽地掀開衣襟,露出胸前的幾處箭疤,炫耀似地給船上幾人看,眉飛色舞道:「看到沒有?這才是情比金堅,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換來的!」 原本昏昏欲睡的韋駝見此情景,也瞬間來了精神,他嗤笑一聲,小心翼翼地從貼身衣襟里拿出一個錦囊,打開一看,裡面躺著一塊破舊的手帕,上面還沾有絲絲血跡。
韋駝視若珍寶地將手帕捧在手心,追憶道:「那是十幾年前,駝子我大器晚成,初入江湖便遇到仙子被那狗賊公孫止囚禁,得虧駝子我眼尖,早早發覺了蜜蜂傳信之事,當下便冒死混入絕情谷中,打算趁夜營救。只是駝子一招不慎,被那公孫老賊暗算,身中毒物,以至日漸駝背,好在終是不負所托,成功將仙子救出。」
韋駝說到這裡,努力挺起彎駝的腰背,舉起手帕道:「這手帕,是仙子貼身之物,當年她就是用這條手帕來為我擦傷的!這般情意又有誰人能比?」 公羊猛懊惱地低下頭,早知如此,他當年就該把那幾顆箭頭留存下來,好過被這死駝子給比下去!
卓玄青愣愣地看著,心中有些好笑,這幾個老色鬼都是走南闖北閱女無數,什麼女人沒見過?縱是那終南仙子姿色過人,又何至於讓他們如此挂念? 然而轉念一想,或許正因如此,才更顯終南仙子與眾不同,自她當年踏出終南山,便被奉為江湖第一美女,十餘年過去了,再無二女能以此代稱,難以想像,這究竟是一位怎樣美妙的凡間仙子。
那韋駝一通炫耀,神色頗為自得,仿佛是把一生中最光彩的事情說了出來,就連蒼老的面容也年輕了十幾歲。
一旁的公羊猛心中不甘,眼角瞥斜著司徒父子,揶揄道:「司徒老兒,你們又何德何能,敢配見得終南仙子?」
那司徒衰老奸巨猾,豈會被擠兌住,只聽他陰陰一笑,道:「那一年,老夫的歡喜功剛剛大成,正要去尋個美人享受一番,恰逢終南仙子被金輪法王追擊,身旁又無神鵰大俠相助,一路退至我逍遙寨。老夫一生御女無數,卻從未得見如此仙容,心中不禁慾念大起,尤其她胸前那對碩碩大奶,當真是勾魂奪魄,傲視群芳,看得老夫慾火焚身,恨不能當場與她行歡。」
「呸!你個狗賊……!」公羊猛罵了一句,似也跟著回憶起了終南仙子曼妙的身姿,蒼老的眼神中透出無盡的貪戀與痴迷。
司徒衰嘿嘿一笑,繼續道:「然而金輪法王功力超絕,要想從他手中虎口奪食,以老夫當年的功力,無異於痴人說夢,好在老夫別的不行,下毒的本事整個江湖也能排進前五。那法王初入中原,不知深淺,被老夫施以巧計,連同仙子一齊毒倒。法王見勢不妙,當即遁走,而仙子本就重傷,自然逃不出老夫的手掌,當下便被老夫偷襲點了穴道。於是,名滿天下的江湖第一美女,你們的夢中神女,便只能任憑老夫擺布。」
「卑鄙!」
「無恥!」
韋駝二人兩眼怒睜,恨恨地咒罵著,幾乎又要拔刀相向。一旁的卓玄青連忙勸解,生怕他們真箇動起手來,這裡可是河中央,水流湍急,深不見底,一旦落水便生死難料,萬分僥倖不得。
而司徒衰卻毫不在意,看著韋駝二人憤怒的樣子,反而更加得意,邪笑道:「只要能得到終南仙子,卑鄙一些又有什麼呢?嘿嘿,當時仙子雖被制住,一身功力卻仍非同小可,老夫不放心,於是用繼續加大迷香,將她徹底迷倒,這才帶進逍遙寨最深處的行歡房,將她囚禁起來。那裡可是老夫調教性奴的地方,各種寶貝玩物、催情春藥應有盡有,再貞潔的美人兒到了那裡,也會變成一具不知羞恥的性奴。」
「狗賊!」
「畜生!不得好死!」
司徒衰好整以暇,不屑地看著二人,陰笑道:「而且當年,家父他老人家尚在,之前不止一次垂涎終南仙子,盼望著死之前能與她雲雨交歡,享受一回江湖第一美女的絕妙滋味,這下終於能夠如願以償了。可惜啊,可惜……,你們猜後來怎麼著了?」
「你他娘的有屁快放!」公羊猛咬牙切齒道。
司徒衰回憶著當年那天大的機緣,良久嘆息一聲,道:「可惜天公不作美,關鍵時候周伯通竟殺了過來,原來他之前是和終南仙子在一起,被金輪法王擊傷後,仙子為了給他爭取時間療傷,獨自一人引開法王,兜兜轉轉才到了我逍遙寨,被我意外擒獲。周伯通救得仙子,二話不說便焚了我逍遙寨,整個寨子火光通天,三日不滅,我帶著狂兒好不容易才逃得性命,老父卻葬身火海,死不瞑目。」 「該!」
「老天有眼!」
韋駝、公羊二人幸災樂禍,一吐胸中積鬱。
司徒衰神色感傷,卻對著身旁的司徒狂寬慰道:「好在你爺爺臨死前摸到仙子的衣角,也算不枉此生了,而他老人家的遺願,就由我們來完成。狂兒,我們一定要實現你爺爺的心愿,將終南仙子變成我們司徒家的性奴……」
「住口!你個老淫賊!」
「老子要剁了你!」
三個老色鬼再次吵成一團,卓玄青也有些無奈,索性悶頭划船,不再理會他們。
正在這時,船尾的司徒狂忽然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:「爹你快看!是它,它又來了!!」
眾人被他的叫聲驚得心底一瘮,連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霎時間,每個人都倒吸一口涼氣。
只見在河的對岸,偏上游的古柳上,一條黑色斑紋巨蟒正靜靜橫臥著,它長長的身軀從一棵樹綿延到另一棵樹上,堅韌的柳枝都被它壓彎了。
眾人從未見過如此駭人的巨蟒,一時間大氣都不敢出,生怕驚動了它。而那巨物似剛剛睡醒,恐怖的頭顱微微揚起,沖他們吐出猩紅的信子,令人心底發麻。 「媽的,這是個什麼鬼東西!」公羊猛伏低身子,沖司徒衰小聲問道。 「事出反常便為妖,我父子一年前偷偷來尋找古墓入口,在河對岸的山崖上見過它,那時候它正卷著一頭猛虎屍身,不曾理會我們,沒想到又在這裡碰上了。」
司徒衰神色忌憚,顯然當時的場景給他帶來極大的衝擊。
韋駝倒是見多識廣,低聲道:「駝子倒是聽人說過,這應是傳說中的太乙巨蟒,性淫,喜交媾,修煉了不知多少年歲,已然成了氣候,刀劈斧砍根本傷不得,還是速速離去,切莫與它纏鬥。」
眾人再也顧不上鬥嘴,連忙驅使小船朝著河下游斜斜划去,試圖繞路去對面渡口,儘量遠離那條恐怖巨物。然而事與願違,巨蟒似乎盯上了他們,巨大的頭顱高高揚起,比那柳樹還要高出些許,駭得眾人心驚膽顫。
「不好!快劃!」
司徒衰搶過船槳奮力搖動,向著河對岸快速駛去,只要上了岸,施展輕功,那巨物再厲害也追他不得。
「噝……!」
一聲刺沙啞的嘶鳴從巨蟒口中響起,碩大的身軀一頭扎進河中,當先向著對岸渡口馳去。
「老天,這畜牲成精了,要堵我們的路!」
眼看巨蟒順流而下,先一步到達對岸渡口,更順著繩索向他們這邊爬來,小船此時已經駛過大半,再調頭已然來不及了。
「完了完了,就知道不該來的,這下還沒見到仙子,就要葬身蛇腹了!」 「叫嚷個屁!為了仙子,老夫死得其所。」
「就算你死了,仙子也不知道啊!」
「閉嘴!」
司徒衰出手果決,一刀砍斷繩索,驅使小船順著水流疾行而去,而那巨物豈肯罷休,尾巴一甩便鑽進河中,巨大的身軀從水下急追而來。
眾人見那巨物潛入水中,心下更慌,手忙腳亂划船搖槳,更運使真氣拍打水面,迫得一條小船如離弦之箭般飛駛而去。
下游的河面猛然變窄,兩岸山峰聳起,霧氣瀰漫,尋不得登岸之處,令人盲如困獸。偏生身後又危機四伏,教人不敢稍停,眾人只得硬著頭皮一路疾馳,漸漸迷失了方向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,水流越來越急,越來越險,一條小船被盪得左搖右晃,數次險些翻倒,又有暗石崖壁頻頻撞擊,眼看支撐不了多久。
眾人心中叫苦不迭,只得瞪大眼睛尋找登岸之處,忽然,前方射來一道光亮,崖壁猛然變寬,河水也變得舒緩,一片幽寂的湖潭映入眼帘。
幾人抬頭望去,朦朧的水霧遮蔽了視線,隱約見得這處湖水面積頗廣,四面環山,遠處又有雲霞繚繞,甚是縹緲。端的是:四面湖山冬春暖,水天相映漫霞酣,欲尋人間仙境在,遍閱紅塵在終南。
眼見終於脫離險境,眾人不禁鬆了口氣,連忙堵住船身缺漏,驅使小船向著旁邊一處平緩之地行去。
忽然,一道可怖的黑影從小船底下掠過,駭人的身軀蜿蜒粗長,黑色鱗片清晰可見,上面鑲嵌著深紅的斑紋。
原本放鬆下來的幾人瞬間面色慘白,身軀如死去般僵在原地,動也不敢動。 下一刻,一顆碩大的三角頭顱緩緩探出湖面,森然地看著眾人,似欲擇人而噬。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令人肝膽俱裂,整個人呆如木樁,根本提不起一絲反抗。 忽然,一聲慘叫打破了沉寂,驚得眾人腦中一清,恢復了些許行動。 卓玄青轉頭看去,原來是公羊猛跌入湖中,此時正口吐鮮血,奮力掙扎,而一旁的司徒衰緩緩收回手掌,父子二人已然抽出腰刀,面色陰冷。
卓玄青心中一凜,就知道關鍵時候什麼誓言都靠不住,惡獸終究要露出獠牙,手邊一抖,指間便多了幾枚銀針。
「你做什麼!」韋駝厲喝道。
「棄卒保帥,不懂麼?」司徒衰面色不善,目露凶光。
落入湖中的公羊猛果然吸引了巨蟒的注意,長長的身軀緩緩遊動,張開血盆大口便要將其吞入腹中,這一刻,什麼武功什麼招式都毫無用處。
司徒衰見出手湊效,搶過船槳,便要趁機划船逃離,同時向卓玄青和韋駝遞去一個警告的眼神,一切深意盡在眼中。這對父子被正道圍剿多年,向來心狠手辣,生死一刻更是獸性大發,卓玄青和韋駝若敢稍有異動,立時便會迎來父子二人最猛烈的攻擊,落得和公羊猛一樣的下場。
然而沒等父子二人有所行動,一聲戾叫再次打破平靜。
「唳……!」
刺耳的叫聲劃破天際,直穿人心,震得霧氣翻滾,湖心蕩漾。
沒等眾人反應過來,一股無形的氣勢從天而降,壓得眾人抬不起頭,只能伏在船頭大口喘息。便連那不可一世的巨蟒,都似被抽了筋骨般縮成一團,猙獰的頭顱對著灰濛濛的霧氣頻吐蛇信,如臨大敵。
驀然間,一雙金色巨爪如閃電般破開白霧,狠狠抓向巨蟒的身軀,將那水桶般刀槍不入的蟒身抓個透穿。
巨蟒慘叫一聲,長長的身軀瘋狂扭動,死死纏住了襲來的巨爪,與雲霧中的凶物斗作一團。
卓玄青心中一動,連忙將湖中掙扎的公羊猛拉了上來,韋駝心神領悟,警惕地護住二人,幾人隨即搖動船槳,急急逃離。
終於登上湖岸,眾人再回頭看,卻已沒了兩隻凶獸的蹤影,只有遠處的雲間傳來幾聲孤傲的戾鳴。
危險暫去,眾人仍心有餘悸,這番死裡逃生實屬僥倖,若非那凶物來襲,他們已成巨蟒腹中之餐。
「司徒老賊,我與你不死不休!」公羊猛厲聲喝罵,口中仍自吐血不止,司徒衰下手毒辣,突如其來的一擊險些要了他的命。
此時此刻,那司徒父子哪裡還會顧忌,腰刀早已出鞘,隨時準備大開殺戒。 司徒衰輕蔑地看著公羊猛,嘲諷道:「不自量力的東西,還敢與我爭鋒?你不是想見終南仙子嗎?那就去鬼門關見吧!」
「你……噗!」公羊猛不堪擠兌,又一口鮮血狂噴而出。
「公羊兄,莫要中計!」韋駝站了出來,將公羊猛護住,同時又看向卓玄青。 卓玄青自然知道此刻的局勢,然而他卻被一處崖壁吸引了目光,他目力極好,隱約見那崖壁上縱橫交錯的痕跡,與大師所說別無二致,心中已有計較。 司徒衰也看了看卓玄青,笑道:「卓少俠,你我無冤無仇,他們的死活更與你無關,只要你現在離開,老夫對天發誓,絕不傷你分毫。」
卓玄青嘆了一聲,道:「司徒前輩,他們若死了,恐怕在下也難以活著離開。」
說著,便和韋駝二人站在一起,共同面對司徒父子。
司徒衰深深看了眼卓玄青,又把目光投向受傷的公羊猛,似乎在權衡勝算。 「沒想到啊沒想到,我公羊猛闖蕩一生,居然要你這個駝子來救,不過我又豈會沒有手段?想殺我沒那麼容易!」公羊猛吐出一口血沫,毫不示弱地站直身軀,拔出腰間的羊角短刀,準備以命相博,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示之以弱。 司徒衰見狀,權衡半晌,又對卓玄青道:「少俠實無必要參與此事,若不信老夫,可先行離去,老夫發誓絕不為難。」
公羊猛險些氣笑,怒罵道:「你那狗屁誓言,還是留著自己吃吧!」 卓玄青沒有接話,而是按照一燈大師指點,迅速回想了這一路的經歷,理順心中的想法,道:「其實前輩並不知道終南古墓究竟在哪裡,對不對?」 司徒衰一怔,笑道:「總歸不過方圓十數里,又有何難尋?」
「但是前輩卻忘了一件事情。」卓玄青神色平靜,深深看著對方。
「什麼?」
司徒衰眼皮一跳,本能地開始警惕,難道這又是那些狗屁正道圍捕他們父子二人的圈套?尤其對面那小子神色古怪,來歷也不明,說不得早就在算計他們父子。他心中越想越不對,忍不住心生退意,想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。
「不對!那桃花陣分明是自己花了整整一年多時間才破解的,韋駝和公羊猛為了進來也費盡心力,這裡不會有外人埋伏的!但是,萬一有詐呢?」司徒衰心念百轉,躊躇不定,他本生性多疑,又被武林正道追殺多次,稍有風吹草動便草木皆兵。
正此時,卓玄青忽地抬頭,仰天長鳴,那聲音尖銳悽厲,與方才戾聲無異,而白霧朦朧的上空似也遙相呼應,一股無形的壓力驟然而至。
「唳……!」
驚心的厲鳴在上空炸響,駭得司徒父子大叫一聲,奪路便逃,再不敢有絲毫遲疑。
大風忽起,一個龐大的黑影從天而降,落在眾人面前,竟是一尊碩大無朋的金爪神鵰。那神鵰雙目如電,巨喙似勾,根根鐵羽猶若刀削,一雙金色利爪穿骨碎石銳不可當,上面還殘留著那巨蟒的血跡。
這便是楊過的那尊神鵰,當年載著他上天入地,無所不能,沒有任何人是這一人一雕的對手。
幾人被神鵰氣勢所懾,心中惴惴不已,正此時,一個白色的身影從寬大的雕背上飄然而至,柔和的氣息似春風化雨,潤物無聲,輕輕撫慰在眾人心間。 三人轉頭看去,心神俱是一震,韋駝和公羊猛更是身軀顫抖,蒼老的面容上老淚縱橫。
「見過終南仙子。」
面前的白衣女子不是別人,正是傳說中的江湖第一美女,終南山仙子小龍女。 她緩緩走來,白衣勝雪,羅裙如蓮,宛如從天上下凡到人間,高挑的身材彰顯著她的雍容與高貴,碩滿的胸乳勾勒出她的成熟和嫵媚,兩條美腿筆直修長,惹人遐想,纖腰隆臀輕挪慢搖,動人心魄。
沒有任何言語能夠形容她絕美的嬌顏,就如同沒有任何女子能堪比她誘人的身姿,她的一舉一動都牽動人心,一顰一笑都讓人如痴如狂,如此絕代尤物,超脫了世間男人對女子最美好的想像。真箇是:傾國傾城世無雙,雪肌玉膚香軀藏。 天上地下只伊人,日日相思再難忘。
星眸流盼賦柔情,雲鬢銀簪嫵夢縈。
乳峰盈盈心猿盪,纖腰隆臀情慾狂。
玉面含羞千般弄,萬載願作痴情郎。
滄海桑田有時盡,魂牽此宵饗溫良。
第四章 早有機緣在終南
靜謐的湖邊仙霧渺渺,絕美的仙子婷婷而立,傾國傾城,如夢似幻,讓人分不清真實與虛假。
「你來了。」
動人的聲音傳至耳邊,輕柔舒緩,如聞仙音,這是小龍女對卓玄青說的第一句話,後者這才如夢方醒,頓覺失禮,連忙躬身拜道:「在下卓玄青,見過仙子,此番是奉一燈大師之託,前來請神鵰俠侶出山,共抗魔教。」
卓玄青說著,便將一燈大師書信奉上,心中卻微微疑惑:自己和仙子之前並無交集,何以方才有此話語?
小龍女接過書信,卻並未拆看,只靜靜看著卓玄青,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惆悵。
被終南仙子如此看著,卓玄青一時間心頭狂跳,忍不住偷眼看去,真不愧是江湖第一美女,絕色的美貌世間難尋,豐滿的身姿動人心魂,尤其胸前那碩滿的乳峰,更是高聳入雲,呼之欲出,令人不禁口乾舌燥,難以把持。
卓玄青雖面容年輕,卻閱女甚多,也曾和那疤臉師兄走南闖北四處留情,更誤打誤撞在深淵仙宮裡廝混過幾日,然而似終南仙子這般絕代姿容,蕩蕩碩乳,當真生平僅見。這一刻他這才明白,為什麼那幾個老色鬼始終對終南仙子念念不忘,如同著了魔一般,便連他自己也忍不住浮想聯翩,幻想著和她朝夕相伴,夜夜溫存……
「仙子,一別多年,可還安好?」公羊猛聲音顫抖,難言心中激動。 「仙子……我,我終於又見到你了,嗚嗚……」韋駝更是不濟,一雙老手不住地擦拭淚痕。
小龍女轉身看去,片刻後認出了二人,連忙將他們扶起,道:「公羊大哥,韋大哥,你們怎麼來了?」
見仙子還能認出他們,喚出他們的名字,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兩個老頭,瞬間淚如泉湧,哽咽抽搐不能自持。
眼看兩個老傢伙竟如此失態,卓玄青便將他們這一行的經歷略略說了一遍,更把一切齷齪之事推在那司徒父子身上,言罷還提醒道:「那司徒父子剛剛逃走,現在追還來得及。」
小龍女不置可否,只看著沉寂的湖水,嘆道:「過兒的確已身死道消。」 幾人聞言一震,傳言果真被證實了,這必將是令整個武林震動的大事,世間又少了一位天縱奇才。
韋駝和公羊猛交換了個眼神,心中亦是複雜難明。若楊過在此,他們二人終生也不敢踏進終南山一步,似仙子這般天姿佳人,也只有神鵰大俠這樣的英雄人物才配得上。反觀他們二人,何其可笑,竟還妄想著染指仙子,莫說楊大俠在與不在,有神鵰在此,何人能動得了她分毫?一時間,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沮喪。 然而不管之前怎樣,既然現在已經見到了仙子,又有誰想再和她分開呢?哪怕成為她的僕從,哪怕是她古墓前的守衛,或者能遠遠看她一眼也好。如果此生再也見不到她,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?
「不知仙子今後有何打算?駝子願隨侍左右,效犬馬之勞。」
「啊,老夫也是,公羊猛願意為仙子赴湯蹈火,萬死不辭。」
小龍女心中感動,又細心地為公羊猛包紮好傷口,道:「二位哥哥的心意,龍女謝過了,之後的事情過兒早有安排。」
聞聽此言,二人心中嘆息一聲,知事不可為,仙子自有仙子的路,自己餘生便在那桃花陣前守候,偶爾能看她一眼便好。
「仙子,這白錦乃是駝子遠赴天山,苦熬數年採集的冰蠶絲織就,冬暖夏涼,百毒不侵,專為仙子所制。」
「這瓶麒羊胎膏,是以數百頭麒羊煉化,一滴便能溫體數日,仙子久居寒墓,切要保重身體。」
韋駝二人將自己精心準備好的珍品奉上,就算自己不能留在仙子身邊,有他們的心意常伴左右,也是一種安慰。
小龍女感動不已,這些珍貴之物不知耗費了二人多少心力,現在就這樣毫無保留地贈予自己,讓她如何肯受。
見仙子推辭,二人心下大急,連忙出聲懇求,這是他們的一片心意,再寶貴的東西,如果仙子不肯接受,那也與瓦狗無異。
卓玄青見狀,便勸道:「兩位前輩情真意切,在下心中敬重,仙子不妨收下,回贈以自身之物,也好互全心意。」
小龍女經他提醒,心中瞬時開朗,思忖片刻後從袖中取出兩瓶酣蜜,道:「這是我常用之物,比之普通蜂蜜濃縮些許,早晚各服數滴,可保辟穀凝神,耳聰目明,卻是沒有二位哥哥的貴重。」
「哪裡哪裡,仙子所贈之物,才是天下間最珍貴的寶物。」
二人視若珍寶,小心翼翼將玉瓶收好,仿佛生怕別人窺見。那駝子眼尖,瞥見公羊猛屁股後面還掛著幾個瓶瓶罐罐,小聲揶揄道:「你這些亂七八糟的寶貝啊,仙子是用不上了,還是留著自己用吧。」
公羊猛老臉一紅,反擊道:「別以為我不知道,你那褲兜里還藏著幾個繡包,裡面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。」
兩個老鬼得獲酣蜜,各自歡喜,又開始鬥起嘴來。
小龍女見此間事了,便道:「此地難進更難出,切莫與外人道,我讓神鵰送兩位出山,日後有緣再會。」
原本互相拌嘴的二人瞬間安靜下來,看著面前仙子,眼中滿是不舍,這一別,不知何年才能相見,又或者將是最後一面。回想曾經,仿佛就在昨日,只是仙子依舊嬌顏,自己卻已老去。
「駝子我沒有幾年可活了,死也不足惜,只願仙子嬌顏永駐,喜樂安康,今日得見仙子,駝子死也瞑目了。」韋駝真情流露,老淚縱橫。
公羊猛拍了拍韋駝,自己亦是哽咽難抑,心中雖有千言萬語,此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歲月不饒人,看著已然老去的二人,小龍女心中五味雜陳。若非自己在過兒的相助下曾登臨化境,打破桎梏,使得自身顏華永駐,怕是也會如他們一樣老去。 小龍女不願他們難過,便也安慰道:「兩位哥哥不必傷心,少則一載,多則兩年,待我完成過兒遺願,便會返回終南山,到時再與相會。」
二人聞言大喜,仿佛重新活了過來,齊道:「天護地佑,靜待仙子歸來!」 大風忽起,神鵰展翅而去,載著韋駝、公羊猛飛離谷間。
卓玄青抬頭看去,見那神鵰破霧穿雲,直衝九霄,不禁心思神往,那又是怎樣的一番光景。
忽然,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,轉頭看去,終南仙子正靜靜地看著他,絕美的嬌顏如夢似幻,令人心動神搖。
「你來了,一切就開始了。」小龍女看著面前的青年,神色複雜地說道。 卓玄青心中微動,想到她之前的話語,似乎暗含深意,只是自己無法理解,便問道:「仙子留下晚輩,可是有話要交代?」
「一切自有定數,隨我來。」
小龍女轉身向著崖壁行去,衣訣飄飄,宛若仙人,卓玄青心中疑惑,也緊跟其後。
黑色的石崖如同一道屏障,初時平坦,漸漸陡峭,忽地腳下出現一道石階,石階與崖壁融為一色,非至近前辨識不出。
越往高處走,視野便越開闊,腳下的湖水化作一汪天池,暮色下霞光升騰,彩雲四溢,端的一處聖景妙地。
沒等卓玄青欣賞眼前景色,前方白色的身影倏忽不見,他連忙追去,卻見一條石縫幽暗深邃,貫入山體,裡面不知多少丈深,又是否暗藏兇險。眼看仙子的身影消失在前方,卓玄青腳下稍鈍,便加快步伐跟了上去。
洞縫黑暗潮濕,伸手不見五指,又有許多岔道分布,剛一進入便失去了仙子的蹤跡。卓玄青並未慌張,他善施針器,目力聽力均異於常人,聽聲辯位自不在話下,當下便靜心凝神辯識前路,腳下絲毫不停,不消片刻便跟上了仙子足跡。 又前行片刻,前方忽地一亮,一片桃林立在眼前,林中鳥語花香,安靜祥和,令人心神沉靜,超脫物外。
卓玄青轉頭看去,終南仙子就在旁邊看著他,眼中滿是讚賞。
小龍女點了點頭,道:「世間一切,皆有命數,譬如你今日來此。」 卓玄青不明所以,剛要詢問,仙子又漫步前去。眨眼間,二人行至一處墳包,小小的土包甚不起眼,墳旁無碑無字無帽無貢,有的只是鋒銳如劍般的尖草。 「這是過兒的墓。」
耳邊的嘆息讓卓玄青身形一震,儘管他心中已有猜測,確仍泛起陣陣驚濤,誰能想到,這不起眼的土包里埋葬著的,竟然就是傳說中的神鵰大俠楊過。 「卓少俠,可知我為何帶你來此?」
卓玄青一怔,這一路他想過諸多原由,卻都被自己一一否定,而唯一確定的事情,就是自己從未來過終南山。
「還請仙子解答。」
小龍女溫婉地看著卓玄青,緩緩說道:「數年前我與過兒聯手,決戰金輪法王於襄陽,那時的過兒早已登臨化境,武功登峰造極,天下間無人是他的對手,豈料金輪法王機緣甚深,竟也將《龍象般若功》練到了前無古人的第十層。二人一番對決,整整大戰三日三夜,所過之處大河橫斷,山崩石裂,我的陣法根本參與不得。」
卓玄青難以想像,那究竟是怎樣的一番對決,連終南仙子這樣的高手都參與不進。
「而最後時刻,過兒與法王參悟生死,竟雙雙突破化境,觸碰到傳說中玄之又玄的知微妙境。可惜天意弄人,法王神遊太虛,當場身死,過兒則身中陽毒,回天乏術。為了給過兒療傷,我與神鵰遍訪名醫,卻始終醫石枉效,無藥可解,便連黃藥師也束手無策,並言道這乃是知微手段,只有知微高手才可化解,可天下間只有過兒一人觸碰到了這般境界。」
「後來,過兒的身體日漸衰弱,功力也在陽毒的侵蝕下迅速消融,而他畢竟觸碰到了知微妙境,曉因果,知古今,能預知生前身後之事,便以最後的手段助我登臨化境,並告知我兩年之後,桃花散盡,會有一青年來終南山尋他,青年天生神魂有缺,最適宜修行他的絕學《黯然銷魂掌》,可代他收徒,傳承衣缽。做完這些事情後,過兒便含笑而去,身死道消。」
卓玄青聞言,心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,自己明明是奉一燈大師之託而來,但在小龍女口中,神鵰大俠居然兩年前便預見到了今日?這是何等神妙的境界!卓玄青不禁心生敬畏。
他稍稍平復心境,越發佩服這位從未見過的神鵰大俠,不僅是他絕頂的武功,更是他在最後的時光里,想的並不是自己,而是放棄醫治,用僅有的餘力幫助仙子破境。
「你可願意拜楊過為師,傳承他的衣缽?」小龍女柔聲問道。
卓玄青抬起頭來,見面前仙子花容月貌,豐滿迷人,一雙星眸滿含無限柔情,不禁心頭微熱。
「從此之後,我便是你的師娘,與你相伴相隨,不離不棄。」
看著面前的絕色佳人,卓玄青心中飄飄蕩蕩,能和終南仙子朝夕相伴,這是多少江湖男兒夢寐以求的事情啊!
他按捺心中的興奮,鄭重地朝著面前土包磕頭拜師,又對小龍女行大禮,欣喜道:「弟子卓玄青,見過師娘!」
小龍女受他一禮,便伸手將他扶起,欣慰道:「過兒後繼有人,是該為他高興。」
卓玄青雙手被小龍女握著,氣血頓時一盪,想到今後要與她長相廝守,心中不禁充滿無限遐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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